第八百五十八章 水牛发威 (第1/2页)
初夏的江南,一个农人赶着水牛耕田,一片白水田慢慢地变得浑浊。这是黎家湾,耕田的人叫黎解师,他戴着一顶草帽,酷热的太阳隔着一层帽沿,也将他的脸“烤”成了铜褐色。那些皱纹像烧焦的柴棍儿弯曲着,但并不难看,遇到开心的事儿一笑,它们竟能交叠出他厚道的质感。
黎解师做工勤勉,一上午不耕完一亩田,是不收工的。哪怕身上汗涔涔的,腹中饥肠碌碌的,也不收手。他做事有些蛮干,连这头水牛也跟着受累。到了中午,劳作了几个小时的水牛也想休息或在田塍上放草,可是这个愿望却难以实现,它便反抗。它是一头母水牛,也不知咋这么犟呢?黎解师还真想治治它,可也不是那么容易。
就说前天上午耕田吧,也是这头水牛,到了晌午,湾子里散工的钟声才响几下,它听见了,就不肯干活。不走了,黎解师挥动竹枝催赶,它眼睛一眨,仍然不走一步,而是躺下来,在水田里滚了满身泥浆,黎解师恁地怎样抽打也不起来。由于已到回家吃午饭的时间,黎解师便妥协了。
这会儿,也是中午,湾子里收工的大钟早已敲响,黎解师还在催赶水牛,多耕几圈,因为还有一点点田未耕到位,可是水牛不肯走了,即使走,也走得很慢;还耸耸肩,打算退掉脖子上套住的操轭,可是退不掉,还得多走几步,多耕几犁。实在不想干了,就停住不走。黎解师使狠劲儿挥动手里的竹梢,那竹梢雨点一样落在水牛的后背和尻尾。
水牛愤怒了,掉转头,脚下溅起一片浊泥,污了它那附在宽厚肚腹上的灰黑粗毛,也污了黎解师皱巴巴的裤子。黎解师并不经意这些,却发现水牛侧拱着头,向他发起攻势,那两只弯角像两把弯刀一样逼近他。
此刻,仍在挥动竹梢的黎解师由战略攻势转为战略防御,可是已经来不及了,水牛眨着两只喷射怒火的眼睛,根本就不怕黎解师抽打,它的鼻子也特别硬朗,恁地怎样拉动桊绳,也不听使唤。
黎解师感到形势不对,便丢开绳子转身逃窜,在水田中没跑几步,就被追上来的水牛用一只倾斜的弯角撂倒在泥水中,那顶草帽也被摔落,他正要爬起来逃命,水牛乘势牴一角,二角……沉重地,可怜的黎解师竟被牴得深陷在泥水中,一丝幽魂出窍了。
这水牛似乎还不解恨,用一只弯角翻挑出他的尸体,见他满脸污泥浸血,牙关咬住舌头一动不动,确信已经死了,才有些张皇。
水牛在水田里挣扎一阵,总算退掉了操轭,它想逃得远远的,要不,黎家湾的人发现它牴死了人会找它偿命的。
此刻,水牛像个通缉犯一样害怕见到人,它颠狂着朝湾外的野湖逃窜,经过田畈时,被黎解师的弟弟黎解士发现,他正荷锄看水,见一头水牛撒腿逃窜,认出是黎解师家的,因为这头成年水牛有个明显的特征,就是脖子上没有系铃铛,别人家的都系了。
看情形不对,黎解士先朝黎解师耕田的那块田张望,却不见人影,他感到奇怪,扯开嗓门呐喊解师哥,但没有解师哥的回音,只有自己的声音在空旷而燥热的田畈上回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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